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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倒转乾坤易.十三(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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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这些个筹谋算计自然是不好直接同爱子宣之于口的,这才拿了岐山翁隐居不出的事做为隐瞒此事的藉口。

萧宸虽不完全明白父皇的用意,却十分相信父皇的判断和安排,故也不曾对这番说辞提出什么疑惑,只无比乖巧地点了点头:

「宸儿知道了。」

「岐山翁一时半会遇不着,所以除了父皇和孙医令,宸儿切不可将脉门轻易交给他人、更不能将功法的事和你身体的状况随意宣之于口……就算对你外祖父和小姨也一样,明白么?」

「嗯。」

「不问父皇为什么这么要求你?」

见次子应得乾脆,萧琰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却也对爱儿的想法有些好奇──若宸儿是胡乱答应可就不好了──忍不住又接着追问了这么一句。

萧宸本来想童言童语地回一句「父皇说的总是对的」,但想到自己既然以成为父皇的臂膀为目标,便不好总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所以歪了歪脑袋思忖片刻、努力组织出符合年纪的词语后,他才双唇轻启,一脸认真地答道:

「这样坏人才不会晓得宸儿的身体其实是能够治好的……若让坏人知晓,便又要来害宸儿了。所以宸儿得要装成身体好不了的样子才行。」

他字句用的简单,意思却表达得相当清楚明白,让听着的萧琰惊喜之余亦不由一阵心酸……只是忆起先前那封让他看得憋屈不已的奏摺、惦及自个儿直到今日都仍逃避着不曾同爱子解释诸般真相的逃避,不期然间,一个怎么想怎么荒诞、却同样挥之不去的念头,悄然于君王脑海中浮现。

──他想将所有的一切,明明白白地告诉宸儿。

如果今日宸儿没有得着那般玄乎的机遇、没有完全治癒身体的可能,为了爱子着想,他自然得将那些恼人的阴谋算计尽量藏着昵着,不让宸儿因为烦心这些而折损寿元;可如今宸儿不仅得了奇遇、又展现出了那般超绝脱凡的惊人资质,他若仍一味捧着护着、不让宸儿遭受半点风雨,便不仅谈不上眷宠、更反倒要害了宸儿了。

毕竟,若健康上的限制只是一时,孙医令那句「年寿不永、恐一生缠绵病榻」的判断便做不得数,宸儿自然也还是他心中继承大位的唯一人选。既然如此,就算再怎么怜惜、再怎么不舍,他也必须……一点一点地,让宸儿明白自身所处的境地,和伴随而至的种种阴谋算计。

因为他的宸儿,是真正秉承天运得堪重任的国之储君,也将会是日后带领整个大昭重临巅峰、再创盛景的不世王者。纵然眼下仍病体未癒、不堪操劳,有些事,却终究还是要去接触、去面对的。

他虽想让宸儿有个更加无忧无虑的童年,但一想到可能的代价是什么,萧琰便无法再让自己继续心软下去。

望着怀中稚子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片刻踌躇后,他终还是尝试着用尽可能浅显的话语向爱儿解释起了所谓「皇嗣案」的表里两面,以及自己之所以容许高氏一系继续存在的原因。

这些秘闻,对真正的六岁幼儿来说或许是难以理解又极为冲击之事;但对萧宸而言,比起单纯的震撼,心底更为鲜明的情绪,却是恍然。

前生,没有功法相助、又是真正突遭大变的六岁孩童,他的这段日子,基本上是在时不时的发烧昏睡和持续的茫然无措中度过的。那时的萧宸不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却可以感觉到旁人的怜悯同情、身体怎么休息也消除不了的疲惫倦怠,和脑袋同样难以清明通畅的昏沉思绪。也因着如此,父皇对他的「交代」仅限于「下毒害他的人已经死了」;而他,也是到几年后高氏一系彻底败亡,才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可相比于父皇告诉他的一切,他的猜测虽与真相相去不远,却仍太过浅薄、也太过想当然耳。

他知道自己会遭人毒害、会成为高氏等人的箭靶,是因为作为元后嫡子的「尊贵」身分,和父皇赋予的无上眷宠。但他却不知道高氏一系对储位的执着,竟是父皇为了稳固江山一点一点暗示、培养出来的,以至于父皇明明掌握了足以查办高氏的罪状,却仍选择将一切暂时埋藏,只为了能让早就布下去的「饵」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从而兵不血刃地铲除高氏、夺回镇北军。

萧宸有些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感受。

要说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要说因此怨怪父皇,却也并不至于。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做出这样的决定,最痛苦的……其实就是父皇自身。

如今想来,他死后父皇会反应得那样激烈,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被迫亲手射杀爱儿的心痛与罪咎,更是长年来无数次「妥协」和「容忍」终于到了极限,最终忍无可忍的缘故。

而仅仅是这一点,就已足够将他心底少许的不甘与质问化为满满的不舍和心疼了。

回想起曾经的那一千多个日夜所见、所闻的一切,萧宸心下震动的同时亦已是一阵鼻酸,忍不住重新张臂勾揽住父皇颈项,用尽全副的力气紧紧拥住了身前的至亲至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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