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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七十(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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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吧。」

父亲不作声,可是突然好像想要坐起来。因腰部和右腿还不够力气,他试着几遍不成功,便彷彿生气一样,用着靠近我这一侧的手拍着床。

他始终看着我,好似着急。我不懂那眼神里的情绪。

可是我懂我自己的情绪。我寧可不要察觉。我不由道:「其实我也是啊,我也好不甘心——」

我低下头,目光里是父亲放在床侧的手。他现在已经不拍打着床了。那隻手上浮着一条条青影,显得狰狞,爬在瘦涸的薄弱的皮肤。

我感觉我整个人也彷彿慢慢在枯竭。

父亲在医院总共住了一个月。

母亲那时天天去医院里。虽然请了看护,她还是去。许女士当然也是。两个人彷彿有默契似的,一个在早上过去,另一个就会在下午的时候出现。因多少有些交谈,不过谈得也仅限于父亲的病况。

还在医院时,父亲已经能够坐得起来了。因恢復情形良好,再做一次脑部检查后,终于出院,以后只要每天回医院进行復健就可以。

出院后,父亲是住到许女士那里。但是为了父亲休养好,搬到位在淡水的别墅。那地点也不偏僻,往来市区非常方便,也很快能到医院。

不过父亲去復健时,许女士是不去的,只有请的看护,还有母亲作陪。

这之间父亲的情形,我都是听母亲诉说的。我很少去探望。因公司里事情多,人事也比以往复杂,佔去不少心神,不免还有些不能推的应酬。差不多天天到家都已近凌晨,有时一整个礼拜里面,连母亲的一面都没有见到。

不得不说,许程诚做事毫无马虎,也有手段,负责的几个项目推动得很快。有些事,不用我提,他倒是先想到了。跟他相处起来意外和睦。不过只限于公事上,其馀方面,我不觉得必要。他当也是。

在公司情形逐渐平稳下来后,我再去了纽约。因海外分公司的烂帐依然未清。这次一待就是半年多过去,等回到台湾时,天气已经转凉了。

父亲这时候已经可以使用助行器走路了。不过走不了很久,时常气喘吁吁,要坐下来休息。陈伯伯去看他时取笑了一下。他当时不说什么,可是好像对这一点很感到介怀,每天更加倍地练习走路。医院里的治疗师每次都劝他不要心急。

有一天,父亲又去公园散步,突然脚软,差点整个人摔到地上,好在看护的阿姨托住了他。当时周围的人都是一阵惊慌,送父亲到医院去。做过检查,医师表示没有什么问题,可讲他运动过度。因又住院三天观察。

我去探望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母亲跟我一起去的。回程时,在车子里她向我道:「你爸就是爱逞强,其实他体力根本还没有恢復好,还要每天早上晚上都要去走一趟。」

固执如父亲,我敷衍两句,儘管让母亲去劝导父亲。我并不想对父亲嘮叨,太奇怪,况且他不一定听得进去。又在许家母子面前,更加不想多嘴。好像我多么操心。

经过这次,父亲当然乖乖按部就班。母亲依旧陪着去復健。慢慢的,许女士也会一起。等到父亲可以单拄着拐杖走路,母亲便渐渐不作陪了。

在不久以后,父亲跟母亲找来律师,正式离婚了。

进入十二月后,台北的天气是真正冷了。向来是不见萧索,到处洋溢着热闹。十二月一直是比正月更要合适红色的一个月份。

不过我是没什么时间感受那气氛。自从接手父亲的公司后,工作量大增,应酬也要比以往多得多,时常都是不容易推託掉的。虽然见的人还是从前熟悉的,形势却两样。

无可避免的,我跟赵宽宜要碰上面。因交友圈太多重叠。不料时常可能见到的场合只见范月娇。她替他出席不稀罕,在以前也有,但是现在每逢有我出现的时候,他便不出现。是慢慢才察觉,我好像钝钝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跟范月娇谈话,要问到赵宽宜其实容易,但是在她面前却莫名有些难以啟齿。因说不定要奇怪。也说不定不会,她是看惯了世面的。

有一天,永福的张董事在喆园请客。赵宽宜亦是座上宾。他跟张董事关係向来不错,又谈合作,应不会不到。我当天也去了,在那里是无缘无故地紧张。可是来的还是范月娇。

范月娇一来,先致歉:「董事长让来我向您说抱歉,因为北京那边班机延误了,赶不回来。」

那张董事笑道:「哦,我已经经知道了。刚才跟他通过电话,这么客气,还派范特助你来,诚意太够了,不要紧,班机延误也是没有办法。」

我在一旁,听得不知心头滋味。原来他还是不到。

整个晚上,我和范月娇少交集,到会散,在门口等着车子过来时才谈到话。我笑道:「说起来,最近时常碰见范大姐。」

范月娇笑道:「是啊,真巧,总是能看见程总——哦不对,现在该称您程董了。」

我笑了一下,讲:「称什么都好,只是一个职称。况且,以范大姐的资歷,要喊我一声小程,可是很过得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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