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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5 章 第七十五章 「蝶花美人图·下」(一)(1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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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画师甄仁美会在柳知的官船上?

此事当要再往前回溯几日。

白如依、程柏和史都尉在分析案情时,都觉得,甄画师如果跑了,很可能已出了明州城。

明州是大港,水路通达,逃跑最方便的途径肯定是爬上某条船,跑得远跑得快。

但督帅府只是暂时接管明州,不便派兵往明州之外的地方追捕,亦不便直接下追捕文书或要求明州之外的地方衙门配合。

这事应由明州府衙门做,但府衙仅存的官员官阶都不够高,发不出这样等级的公函,用不了大印。

唯有求助柳知。

程柏亲自写了一封书信,说明案情,附上白如依的剖析和甄仁美的画像等等,飞传与柳知。

柳知接到后,当即发出寻拿告示。

这篇告文后来成为了此类文书的模范,而今仍被各地方衙门学习。行文典雅庄重,大合官府体统;通俗明达,凡识字的百姓皆一看即懂;言析律法,慑之刑责,令案犯及包庇或知情未告者悚惕惴惴;明悬赏金,直惠利益,使围观者心动技痒。

捕告发出未久,甄画师便被某城官府拿到,解送至柳知的官船。

桂淳道:“当时白先生说,他觉得甄某往北跑了,还有人趣他,是不是学过掐算之法。结果真是如此。”

巩乡长称赞:“这位白先生实似神异。”

桂淳道:“我们当时也这么觉得。但白先生说,他虽在书里写过挺多神神鬼鬼的,他自己并不会占算,都是乱编的。他不过是推想了一下甄仁美最可能的作为罢了。”

白如依当时分析。

甄仁美是明州本地人氏。本朝官话偏北音,明州乃南方大港,当地百姓惯说官话,但言语里总是带着几分本地乡音。熟悉各地方言的人一听就知他是哪里人。甄仁美如果逃到乡村或小城躲藏,很容易被人发现他从哪来的。倒是去大城,天南海北各方人氏皆有,多他一个,如粮堆里多了一粒米一般,毫不突兀。

所谓大隐隐于市,即如此也。

甄仁美又不富,跑的时候带不了多少盘缠,行船跑车马的眼光都在油锅里炼过,一眼就能看出谁身上有事,大约携带多少银钱。他们这行的规矩,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向官府举发旅客,但在路途中或少不了敲打敲打甄仁美,榨取些油水。甄画师兜里的银钱多要砸在路上,长久生活需得赚钱。他有了点岁数,体虚,手受过伤,干不了重活,应仍是做笔墨相关的营生,倘若去了小地方,他一口带明州音的官话本就挺显眼,再做笔墨行当,简直像把告示顶在脑袋上让人拿。到大城门路多,能安稳赚钱。

从明州往南,大城路途较远。

在明州北,则有一串大城,苏、杭、扬、江宁……每一座都是千古风流地,金玉富贵乡。甄仁美这样爱画春图的老画师,焉能不心动?

白如依摸着下巴道:“他恐怕还想,柳知府由北来,老夫偏迎着他去,出他个乎乎的意料也!”

程柏当时笑道:“本觉得先生臆测忒过,但听你这一说,又大感有理。也罢,待写进信里,请柳府君参详。”

大城这么多,甄仁美会去哪一座?

参详地图,看位置顺路线,算算甄仁美逃跑的时间和他兜里的钱,料想其多半在苏州。

白如依又推测,甄仁美刚开始赚钱糊口多半不敢去画画。他字写得不错,画书绘常看书,同卖吉祥画的鲜戴交情好,对筮卜相算占之类应略知一些。这一类,真学极难,但乱编胡骗又很容易。多半他是支个摊儿帮人写写信看看相之类。

只是,这样行当亦属江湖生意,寻常人不拜师入门轻易做不得,会被真正行里人教训。即便万幸遇到厚道长辈,不与他这临时讨生活的计较,行内年轻小辈肯定有觉得他硌眼的。

将告示给苏州当地的衙门,多往那些市集杂乱之地散一散,自会有人举发。

后续果如白如依所料。

甄仁美正是在苏州被人举发,落了网。

被抓的时候正在给人批流年。

官差边给他套锁链,边笑着问:“先生没给自己算一算,今天适不适宜出门?”

客人目瞪口呆:“都说这位先生清新不俗,非寻常相士可比。却是这样的不俗!”

人群中有人笑:“他是个装把式的假仙,自然清新。看相算命可不是下馆子,尝个奇巧鲜儿,千古流传下的学问,哪容得瞎诌。”

甄仁美经年累月被追债,锻炼出了胆识气概,挺身就套,向人群中嘲讽的方向一瞥,强撑门面,哈哈长笑:“老夫料定此去必无祸事,却是转危为福,方才同尔等一行。当下何必断言?且看结果!”

围观人议论纷纷,嘲讽之人又拖长音道:“先生这辈子没上戏台,倒是可惜。”

正请甄仁美算卦的那位土豪倒有几分被唬住,宁信其有莫信其无,人阔也不在乎仨瓜俩枣,仍掏出卦钱,又添上些许,递给差役。

众目睽睽下,差役哪里敢收:“他是被发了文书追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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