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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2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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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的名字,给了他一记来自宿命的刺击,他内心那颗盈满罪恶感的气球被一戳而破。他放弃了,破都破了,不如面对。

「连假我有个採访,要去宜兰过夜一、两天,你要一起去吗?」一日清早,他向怀里的人发出邀请。

邵雪澄澈的眼看向他,说:「好啊,你想的话。」

都说宜兰是台北的后花园,连假走访,他们午饭后出发。邵雪清晨六点才回到家,他让邵雪先休息一会儿,自己收拾两人的行李。邵雪唯一的那只行李箱敞开摊在地上,里头大大小小的透明衣袋收拾得好好,只要拉上拉鍊,随时就能出走他乡。他思忖着,一个人为何会四处为家,把自己拥有的东西缩小到如此少?他环顾房里摆设,邵雪暂住的这间房原本是他的工作室,两面墙满满的刊物与书,角落堆着高高的旧资料。以前他写稿到天亮是常态,所以也在书桌旁放了张单人床,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滑开手机查询天气,他拿一件薄毛衣、长袖、固定的换洗衣物,一齐收进中型行李箱里。因为邵雪工作的关係,他们只能留宿一晚,精简的行李很快就备好。他回到客厅,坐上沙发,看着沉睡的人心想:自己分明不该、也不能对邵雪出手,但喜欢就是喜欢上了,即使要他变成曾经伤害自己最深的背叛者,即使邵雪根本没有喜欢他,即使一切未知,他就是想要义无反顾地选择邵雪。

过去五年,他车上的副驾驶座一直是林靖颖的专属座位。林靖颖坐车习惯某个角度的倾斜,只要一被人动到马上就会发现,因此除了妹妹尹伊洁之外,他几乎没让其他人坐过副驾驶座。然而,此刻邵雪就窝在副驾驶座上,以与林靖颖完全不同风格的坐姿,压低了椅背,像是整个人要鑽进座椅里一般,盖着一条小毯睡着。

「让我再睡一会儿。」邵雪瞇起眼说。

他立刻伸手调低车内音乐的音量。一旁邵雪轻笑的声音传来,说:「不必关,我很怕安静,有声音比较好。你不听音乐的话就说说话吧。」说完拉起被子,靠着车窗闔上了眼。

高速公路上一个个小铁盒以平稳的速度移动着,他瞥了瞥邵雪,开口说:「我本来怕那个房间太吵,窗外就是马路,每天晚上都有急驶的摩托车声很扰人。听到你不怕吵,我就安心了。」

邵雪以非常迷濛的声音回应:「嗯……我不怕吵,那间房很好。」

「很好的话,你要一直住下来吗?」他无心地接了话。

然而邵雪没有回应,似乎就这样睡着了,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头戴黑色毛帽,仅露出一双沉睡的眼。他不禁莞尔,伸手摸向邵雪身上的毯子,轻轻抚摸。温暖的手感,热亮的太阳,时而刺眼的光照,一切都与这趟赎罪般的旅程相衬得恰好。

约两小时的车程后,下了宜兰,车子顺着田中大道一路上行。山间讯号不灵,满目苍苍,人烟寥寥,他们又耗了不少时间才抵达目的地。停好车,他轻声唤醒邵雪,将大衣放在邵雪身边,下车从后车厢卸下行李。看看錶,下午近四点,时间尚早。他从五层独栋的民宿门口望进去,里头大厅没有开灯,外面架着一块牌子写着:今日有事,暂停营业。他心里有些困惑,仍走上石阶,按下门铃等候。邵雪关上车门,裹着大衣从后头走来,可能是歇了这会儿,难得露出放松的可爱神情。他隔着一段距离看着邵雪,切实地感受眼前的人带给他的安定感。

片刻,阴暗的大门里一阵缓缓的脚步声渐近,门打开,一名挺着孕肚的年轻女子说:「尹记者!你们好,抱歉抱歉,刚才在里面忙,没听到门铃声,快进来吧。」

「不好意思,是我们提早到了,你是老闆娘小紫吧?」他礼貌地递上名片,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走进大厅。

女子一双单眼皮笑弯成月,热情地说:「对,就是我,叫我小紫就行了。」

小紫身怀六甲,步履蹣跚地带他们穿越大厅,直入用餐区。香杉製的深色屏风分隔了里外,里面宽广的私厨场地是整室胡桃木装潢,视线所及约有六、七张四人或六人座大桌,靠墙的吧台区则有十张左右的座位。桌间宽敞,每张桌上都摆了一小株绿色水生植物,以及小小的精油扩香木。木头沉香盈满室内,让人精神舒缓,但他却像是被狠狠揍了一拳。

记忆里,那个沉着的声音问:「走进一家店,桌上放着什么会最令你感到惊喜?」

「植物吧,而且要是那种顏色很青绿的植物。」他天马行空地说。

关上回忆的观景窗,小紫明朗的话声将他拉回现实,「不好意思,安哥还在准备食材,要请你们稍待一下。」

「没关係,不急。」他收起心绪,环顾四周问:「我可以先拍照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需要儘管跟我说。」小紫应道。

他将相机掛上脖子,环步室内进行摄影工作。乡间的午后太过寧静,大厅里水族箱的滤水声、木质壁鐘的滴答声,和着窗外间歇的鸟鸣、轻柔的脚步声,所有声音都更显清晰。他忽地想起曾听人说,人的五感中,味觉是最容易被遗忘的,而声音是会记得最久的。

身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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