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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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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绥问裴昙婚事,好比拿着木棍去灭火,瞬间把火点起来了。

裴昙说:“舅父知道,我不想嫁人。我命硬克夫,还没过门,就克死了未来丈夫的母亲,我倒希望这名声传出去,别人听了觉得晦气,正好别再提我的婚事。”

陈公绥说:“这怎么行呢?女儿大了,是要嫁人的。”

奉玄这时才知道裴昙还没有成亲,而佛子这时才知道裴昙原来订过亲了。

裴昙回陈公绥说:“舅父年少时读书,看不见出路,常叹行路难,可见舅父读了书是想做出一番事来的。我也年少读书,不比男儿差,我读书不是为了当谁的妻子、母亲,我也想亲自做出些什么。如果我是男子,舅舅一定不会问我婚事。只是因为我是女子,我就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恨我是个女子,只恨男子占了女子的路,还要把女子赶回家里去。”

陈公绥叹了一声,说:“阿昙心气高。女儿读书,未来相夫教子,不是很好么?你一个女孩,心气太高,自己活得累呀。舅舅不催你,只是心疼你,一个女孩子,明明很清白,哪里受得了那么多的口舌。”

裴昙说:“舅父如果催我成婚,那就也是在我身上加了口舌。舅父知道,我不怕别人说些什么,我有时倒是羡慕疯子,疯子的名声不好,可是因为他疯了,他反而能够随心所欲。相夫教子是要女子必须将自己的名声分给丈夫、儿子,不能自己握在手里,别人愿意相夫教子,我不阻拦,只是我不想这样。”

她顿了顿,说起名声,觉得心中有火。她和隐微药师一同南下时,曾听隐微药师说起过卢州曾经因为兵力不够,征过丁女——卢州曾有八千女子从军,为军队运送粮草。如果隐微药师不提起这件事,裴昙不会知道卢州原来有过女兵,而史书根本不会记下曾有八千个女人为军队护送粮草。

裴昙说:“要是我不知道朝中有过女官,那我也不恨朝中管事的那个人,只是叫我知道了,我就要恨。他撤了女官,我这才知道,原来男子是害怕女子有名声的。”

陈公绥吓了一跳,差点将炭炉打翻,说:“阿昙,这可不兴乱说!”

裴昙看舅舅的反应这么大,轻叹了一声,说:“舅父放心,我既然对你说出来了,就不会对着别人说了。你不给我一个耳光,反而能容我说完这些话,我不知道有多感激。海柔需要用人,舅父如果心疼我,不如就留我在这里做一阵事,也如给男子薪酬一般,给我薪酬。”

裴昙若是男子,现在早已入仕。陈公绥心想,他家阿昙若是男子,不知道要比别人家的儿郎强上多少倍,也断然不会想出这些混账话来,可是她是女子——凡事只怕“可是”。他知道外甥女心中有怨,也知道她在裴家受了不少的气,于是不斥责她说话混账,只安慰她说:“我留你,一定留你。别说什么薪酬,我家阿昙要是开心,我就是给你我一个月的俸禄,也是使得的,只是你不要嫌钱少。你不想嫁人,那就不嫁,你像你母亲,心意有多坚定,我是知道的。别人不顺着你说,我做舅舅的不能这样,我往后只顺着你说,你要是想入道,舅舅就捐香火钱。”

裴昙说:“我不入道,我是俗人,重名爱利。舅父记得我,明年就叫我帮舅父处理一些事务,舅父给我一些钱,让我养活自己。”

雪势渐弱。陈公绥发觉雪变小了,这才想起身边还有其他人,他看向奉玄和佛子,说:“冷落了二位郎君,真是抱歉。二位想要吃些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家阿昙向来是这样,你们听了她的话,笑笑也就过去了,不要当真。”

裴昙说:“舅父,座中只你一个儒生。如果座中还有第二个儒生,刚才那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君臣、父子、夫妻,你相信这些名分……其实这也很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子、夫妻,亦是如此。儒家重视名分,如果一个人信这些名分,那很好。如果一个人不信这些话,要走自己的路,那他要过得很艰难。

作者有话说:

做官流程:

做官(尤其文官)有流程,不能随意空降。许朝士人考中科举后有两种比较常见的步入仕途的途径:

一是到州郡任参军,或在外县任县丞;

二是留在京城长安任校书郎、正字。

前一种途径较为普遍,后一种途径需要更高的资历。许人重京官、轻外官,因此,即使官品相同,清贵的校书郎和正字也总比外州郡参军、外县县丞更受人重视。

崔琬、到思颜考中进士,都起家校书郎(九品),校书郎官品不高,但是是台阁里的京官,经常有机会见天子、重臣,工作也很文雅,所以这是个很清贵、很理想的官职。陈观复起家正字(九品下),也是相对清贵的官职。

陈公绥考中明经,离京外任,虽然他起家的官品也是九品,但是工作比较累(而且他去的是中县,不是京县、畿县这样的好县),不是当时人们推崇的。当然,考中明经也还可以努努力继续考进士,但是陈公绥家比较穷,工作也忙,所以他也没继续考,入仕之后就一直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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