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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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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岩药师不再继续追问佛子,说:“小友真有乃师风范,谈理清晰。”

奉玄看了身侧的佛子一眼,忽然想,要是这样说,他与佛子早晚也有缘尽之时,转念一想,缘尽之说也不算错——总有一天,就算他与佛子没有分开,人人难逃的死也会把他们分开、把所有人都分开。不,死不是缘尽,死只是一时分开,假如佛子要留在地狱,奉玄愿意去地狱找他。死不可怕,可怕的是轮回转世之时,相识之人要再次失散。

贞筠散人说:“嗐,咱们今天在雨里坐在这儿,都是修德修福的人,将来要有九百年的缘分。”于是众人皆笑。

隐微药师说:“师父,一轮过去了,重抽吧。”后来几轮抽出了“瑚”字、“明”字、“聱”字、“瀣”字,几轮讲下来,人人手腕上点了红点——红点是用雪岩药师做的丹泥点的,在皮肤上点一下,能留好几天,雪岩药师说要点到脸上,只是开个玩笑。

奉玄和佛子上午在雪岩药师那里拈字清谈,中午吃过饭后,趁雨势停歇,去了山里。山里空气清爽,呼吸之时,肺腑舒适。因为下过雨,山上的溪水涨了起来,水声哗哗作响,奉玄和佛子顺着流水声一直向上走,天色不见放晴,反而变得越来越黑,于是他们在听见隐机观敲酉初的钟声时就折返下山了。

二人下山下到一半,天上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电光在一瞬间将整座山都照亮了,随后巨大的雷声响了起来,“轰隆”一声似乎要劈断整座堂庭山。雨滴暂时还没落下来,天空变成了昏黄色,佛子和奉玄在一片昏黄里沿着山路狂奔,蹭了一身花瓣、花蕊,两个人好久没有这样使劲跑过,奉玄跑得畅快,看见隐机观之后喘着气恢复气息,忽然笑了一下,说:“畅快!”

他这一笑,雨水哗啦一下从天上浇了下来,佛子拽起他就往隐机观里跑,跑到观里时,两个人都湿透了。奉玄和佛子看了对方一眼,佛子问:“畅快吗?”两人哈哈直笑,把拿着雨伞想去找他们的隐微药师吓了一跳。

隐微药师留佛子住在山上,说下了雨不放心让他在入夜后下山,佛子看雨势很大,决定在隐机观留宿一晚,向隐微药师道了谢。隐微药师让他们两个去洗热水澡,奉玄给佛子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让佛子先去洗了澡。

晚上雨水变小,然而依旧下着。盥洗过后,奉玄在榻上设了纱帐,让佛子睡自己的床,自己打算睡在榻上。佛子说自己睡不惯别人的床,让奉玄不必来回折腾,奉玄被烛光晃得眼疼,忽然在纱帐上看见了一只蝎子,他呼吸一滞,面上不动声色,拿过一本书扫过蝎子,将它拍在了地上。

奉玄说:“春天雷动,蝎子也就醒了。好友,去床上睡吧,我也过去。”于是他们两个都去床上睡了。佛子吹了蜡烛,落下了床帐,床上变得很黑。奉玄躺在里面,本来以为自己睡不着,然而听着雨声渐渐就困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奉玄睡到半夜时醒了过来,那时雨又下大了,青蛙喜雨,蛙鸣声呱呱大作。他醒后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心中一惊,然后才想起身边躺着的是佛子。

床帐內只有一片漆黑,奉玄侧头看向佛子,其实什么都看不见。春寒入室,瓷枕微微泛凉,被子很舒服,隔着丝绸里衣,奉玄感受到被衾的温暖,一切都显得很妥帖。他闻到了佛子身上的伽罗香。雨声刷刷作响,积水从石板上流走,青蛙在叫、蟋蟀在叫。他想起来屋里有过一只蝎子,或许还有蝎子正在地上爬行。

佛子的呼吸安稳,然而奉玄知道他醒了。他听出佛子的呼吸变了一下。佛子不说话。奉玄看着佛子,只看见一片黑暗,他不知道佛子在想什么。他自己又在想什么。夜风透过窗纸吹进屋中。蛾子在窗纸上扑打,发出声响。

奉玄和佛子都没有动,或许他们两个都不敢动。奉玄闭上了眼睛。他的耳中听见怦怦的声音,好像蛾子在扑打窗纸,蛾子在窗外,奉玄知道,帐内是他的心在跳。

作者有话说:

1“佛说般若,即非般若,是名般若” 语出《金刚经》。佛说般若等法,使用了文字,是为了将佛法传播给众生、广度众生,因此使用文字只是权宜之计,文字不是般若本身。众生可以借文字入门,等到觉悟,可以舍弃一切文字。

2 《金刚经》:世尊,若阿罗汉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即为著我、人、众生、寿者。世尊,佛说我得无诤三昧,人中最为第一,是第一离欲阿罗汉。世尊,我不作是念,我是离欲阿罗汉。世尊,我若作是念,我得阿罗汉道,世尊则不说须菩提是乐阿兰那行者。

3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鸠摩罗什译《大智度论》卷二十七

系心2

谢郎衣袖初翻雪,荀令熏炉更换香

四月山桃花将谢之时,奉玄去了华胥峰,为故去的琵琶师雷执一扫了墓。五月白昼渐长,怀风散人回了隐机观。六月进入雷斋月,隐机观闭观。蝉鸣声里暑气渐起,七月八月太阳刺眼,奉玄只能经常待在室内。七八月过去,九月的凉风吹暗了太阳,天气隐隐有入秋之势,奉玄的眼睛已无大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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