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3 / 3)
颅上怒瞪的双目,却总于独身人静之时闯入脑中。
那人是软软同父异母的亲生兄长,亦是他的舅兄,是他的杀父仇人,一命换一命本该抵了,只是……
“王爷。”萧煜提剑而入,见状疾步朝他走了过来,托住了萧弋舟手臂,皱眉说道,“您身子撑不住了,唯有夫人妙手金针能缓解疼痛,不如您早些回平昌尽快医治休养。东方先生也道,泽南只余穷寇,即便无主帅坐镇,以我等之力,杀贼破敌也如砍瓜切菜一样容易。您只管将此间事都交予属下。”
这么多年情谊,深厚犹如山海,萧弋舟对萧煜、周清、濮阳达等人都是信任的。他犹豫再三,头疼之感却犹如洪水泄闸奔涌而来,手腕抵住了额头,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长长地深吸口气,“你去安排吧。”
萧煜颔首,他下去之后,东方先生摇着羽扇走了进来。
他走到萧弋舟案前,跪坐下来,双膝拄地,臀压于腿腹之上。
“将军的头疾不能再拖下去了。”
东方先生略通歧黄之术,几乎萧弋舟每一次浴血搏杀之后,都会头疼如绞,东方先生开的药方还是先前从苏先生遗留方子寻着,略改了下的,只能镇痛而已,不能治本。
听闻苏怜卿又早已云游去了,只有一名亲传弟子尚可以寻到,那便是夫人。
萧弋舟沉沉地垂着头,痛楚是间歇发作的,这时被压下去少许,他舒了口气,嗓音沉暗:“她回去之后,便没有再来看我了,也没捎信过来。她还生我气……如今,我杀她兄长,更不知拿什么颜面面对她……不治也罢。”
东方先生沉吟说道:“头痛之疾可大可小,将军如今才不过二十余岁,正是身强力壮之时,若贻误良机,到了不惑之年后,恐无力压制,愈演愈烈,痛不欲生。将军想清了?”见萧弋舟无力地掀了掀眼皮,东方先生微笑说道,“在下若是将军,必快马赶回平昌,下跪,磕头认错,求夫人施针相救。”
“……”
萧弋舟皱眉道:“先生愈发爱胡扯了。”
“被褥细软已为您备好,”东方先生起身,在萧弋舟诧异地望来目光询问“我要那东西做甚么”时,他抚须而笑道,“今时不同以往,只是您自己还拿自己身子当铁,实则已外强中干,在下方才那话确实胡扯,将军眼下——连快马疾驰的力气都没了吧?”
就连将太子绑到跟前,萧弋舟提剑杀人,都全由胸臆之中一股仇恨撑着,剑都几乎已握不住了。便是已痛到这种地步,还要逞强,面子上死不输人,骨头倒是极硬的。
军中大多已知萧弋舟身体状况,他在前线所向披靡,英勇无敌,但身子骨几乎已耗干,必须回平昌静养,他们也都体谅。这几战灭了林氏主力,余下的虾兵蟹将处理起来,已并不棘手了,没有主帅也能大胜。
萧弋舟被安排入了马车,驾车往平昌去。
车夫是萧家御奴,萧弋舟罕少坐车,瞧着却觉得眼熟,那车夫年事已高,双目浑浊,一笑露出一口烟熏黧黑的褐黄牙,“世子坐稳了,前头那段路石子可多。”
还称他“世子”之人——萧弋舟皱了眉,“我见过你。”
“是,”车夫笑道,“小人以前就是为侯爷驾车的,当日世子爷从彭城迎娶新嫁娘时,也是小的驾的花车,世子命人在沿途官道上铺满了石子,故意使得马车颠簸……”
萧弋舟顿时俊脸微红,退回了车中叱道:“少说话,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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