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 1(1 / 2)
日子一天天的过,焦虑的徵状让我越来越没办法像过去一样正常生活,吃药容易让人精神无法集中且昏沉欲睡,不吃药却又会因为过度紧绷让生理和心理都產生不良反应,诸如:心悸、呼吸急促、肌肉紧绷、容易着急,或是失眠等。
夜凉如水,我看着床边许久未洗的纱窗上蒙了层灰,一旁的掛鐘指针默默地告诉我,现在已是凌晨三时三十分,几近天亮的时辰而我还是精神奕奕的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
静謐的夜晚,在一个人住的小套房里,我躺在床上感受着心脏传来的跳动,或许是因为安静,所有本来让人忽视的活动痕跡都变得特别明显;像是呼吸。
无法解释的恐惧感慢慢张开萝蔓捉住了心室,思绪在脑袋里不受控的各种跳舞,就算知道楼下有二十四小时站岗的警卫,各楼层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住满了人,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也无法让我感到安全。
轻叹了口气,高压的工作和过度运作的脑袋让人在夜里无法好好休息,我不想借助酒精或药物入眠,竟只能这样无助地看着天花板,忍受各种平日里被安放在心中各个角落的喃喃自语。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大停电的午夜醒来的可怕经验。
那时候应该还不到十岁的年纪,平常一觉到天亮的我,不知为甚么在那个夜里突然醒了。我努力的睁开双眼,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怎么努力瞪大双眼四周还是只剩下漆黑,我伸手往身边探了探,摸着盖在身上的凉被,心理思忖着父亲在夜里都会留盏小夜灯,怎么灯不亮了?
不会是我瞎了吧?那时心里只剩下恐惧害怕的我,不敢发出任何声因,总觉得所有声音会被这片没有边际的漆黑吞噬殆尽,我感觉自己呼吸是急促的,躺在床上连动都不敢动,以为全世界都被眼前的整片漆黑淹没了,包括躺在床上的自己。
不知道睁着眼睛紧拉凉被多久,那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处在震惊混乱中的我拼命的思考,我怎么就死了呢?
至到小夜灯骤然亮起,我才感觉自己全身肌肉紧绷到快僵硬的程度,耳边高密度像有重量那般的安静也突然消失了,整个人一下子完全的放松下来,那样的感觉让我第一次了解甚么叫做『安心』,也让我意识到自己打从心底的庆幸着,还好我没死,我想活着。
那时小小的我,心里默默以为漆黑就等同于死亡,所以漆黑让人恐惧。
那样的恐惧深植在看不见的某个角落,在特别安静的独处空间里,或是完全没有光亮的漆黑中,我总是会莫名的感到恐慌或是处在过度的兴奋情绪中,但我从来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件属于自己的秘密,也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件事。
曾经的伴侣觉得我很黏腻,总认为我不能享受一个人独处的时光,觉得我不够独立自主也不懂得爱自己。我了解自由是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渴望,但在这个时代里谁不是无时不刻拿着手机,把自己每分每秒用各种个人的或团体的活动填满,又有谁真正懂得享受跟自己独处呢?
不想自己一个人,从来都不是爱或被爱的理由。
分针和时针不断地继续往前走,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我知道自己的精神紧绷到一个临界点,身体感觉越来越沉重,我很清楚自己需要充足的休息也很尽力不让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却不知道怎么搞的耳朵开始自动捕捉每一个琐碎的声音,我的心,也完全无法放松休息。
曾经我是睡的那么沉,不需要借助药物或是任何其他的东西,那时候还正常运转的生理时鐘就像牢牢刻画在身体里的记忆,时间一到自然就会想要吃饭睡觉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你睡的那么熟,甚么时候被别人整个抬走都不知道,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要是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半夜发生甚么事情该怎么办?」我最亲爱的母亲曾经这么对我说。
她对女儿夜里熟睡的程度感到不可思议,甚至热辣辣的一巴掌打在大腿上翻过去还可以继续睡,几乎已堪比哆啦a梦漫画里大雄的三秒熟睡法。
可以熟睡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难怪姑姑奶奶们老是宠溺的让孙子们假日回家多休息多睡觉。
甚么时候开始的失眠徵状?是那次火灾以后吗?我也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每次失眠一定是在某种特定的条件组成后发生,其中一个必要条件是: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看着桌上未喝完的黑咖啡,想起冰箱里还放着几瓶无糖绿茶,让我想起了她。一个人的时候,总不自觉在生活某个片段或某种惯性动作里,想起了曾经以为会在一起一辈子的那个人。
「你先睡吧,我再用一下电脑,晚点睡。」她那时还是名学生,像个小男生一样总是晚上不睡玩电脑,也不知道都在忙些甚么。
「你不要太晚,早点睡。」虽然不太开心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电脑上了,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受,毕竟我习惯安静少话,只知道把话闷在心里,其实上了整天班早就累了。
「好,我知道。」她头也不回地盯着电脑,但我知道她正在开心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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