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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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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城里宵禁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无职差在身者禁止夜行。

出张玉伯府,大街之上除了巡街的甲卒,冷冷清清的看不到行人,不过沿街门檐下挤挤挨挨的挤满流民,只是禁止随意走动。在寒冷的冬夜,流民身无御寒被褥,只是人挤着人取暖。

看着这边披坚执锐的甲卒簇拥数人过去,更是不敢喧哗;那些冻着、饿着的幼儿在父母的怀里哭闹声倒是缕缕不绝,在长街寒夜尤能摧人脾……

江宁城内给纵火烧毁的屋舍颇多,铁钱巷都剩不下几桩完好的宅子,满眼都是残墙断壁。屋舍给毁的住户,无法投亲靠友的,都挤在巷尾的一座道观里。

道观不大,仅有一座大殿,大殿、厢院都挤满难民,也早给随行护卫的兵卒惊醒,惊惶的避开。大殿前有株参天银杏,枝桠横斜,树叶凋零,冷月光从树桠间漏下来,照在殿前庭院里。

林缚与赵舒翰、元锦秋在银杏树下等候,张玉伯跑进去将宋五嫂从难民里找出来,道观的住持也屁颠屁颠的跟着跑来——在这道观里,张玉伯便要算稀罕的贵人,今日江宁城里谁人能对彭城郡公不知、不晓?

这边传开彭城郡令夜访寒观的消息,左右顿时就热闹起来。要不是护卫兵卒压住场面,要不是民对官天生的疏远跟畏惧,道观里的难民大概都会挤上前来。这时候更多的人,也只挤在走廊里、门檐下往这边张望。

宋五嫂依稀还有前些年相见的模样,只是皱纹更深。

“大人要吃炒羊睑子肉,只是这会儿工夫民妇能从哪里搞来羊肉?”宋五嫂走过来跪下,哭丧着脸说道,神色畏惧,怕话说不对得罪了大人。

“兵乱之时,宋五嫂他汉子想护住店子,给乱兵打折双腿,这时候躺在厢院角落的干草堆里动弹不得,两个儿子都给强征去作民夫,下落不明……”张玉伯猜不透林缚今夜来访的心意。自古而来,卑微时谦谦君子、执权即跋扈的例子实在不罕见,林缚此时手握重权,帝之废立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又怎能说有把握猜透林缚的心思?

“宋五嫂莫要惊慌,你且去准备厨料,我还能缺你几只肉羊?铁锅要整大只的,深夜冒昧来访,惊扰大家休息,请大家喝碗羊肉汤,算是林某人请罪!”侍卫搬来椅子,林缚在银杏树下而坐。

林缚说着话,早先得到吩咐去军营的侍卫,已用马车拉了十数片羊肉来。林缚深夜要到铁钱巷吃羊肉汤,除了羊肉外,香料、铁锅都备好拖来,便是火头也拉出来四人听侯差遣,也无需宋五嫂动手,只让她在旁边使唤火头,当下就在银杏树下支起铁锅、劈柴、涮洗、斫块、下锅,烧起羊肉汤来……

就在熊熊烧起来的土灶前,支起长桌,林缚邀张玉伯、赵舒翰、元锦秋而坐,说道:“我们算是布衣之交,今日我进城来,你们避而不见,这个我不怪你们。换作是我,有个穷亲戚突然间发达了,耀武扬威的回乡来,我也懒得理会。我深夜来寻你们,没有耀武扬威之意,倒是有什么问题,要问你们?”

张玉伯、赵舒翰、元锦秋面面相觑,不晓得林缚深寒之夜搞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要想问怎样的问题。

“孟子尝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林缚淡淡说道,“玉伯为民请命,徐州危而只身赴任,与贼周旋;舒翰入仕十数载,不附权贵,虽不事权,犹著书集典;锦秋颠狂于世,假痴而有真性情——我问你们:读儒典读到这句话时,作何想?”

“古来行帝制、定君权,若是集天下之物力以养一人,是为大私也;尽天下之物力,以安社稷,以养民生,是为大公也,”林缚继续问道,“你们心间所念,在于私,还是在于公?帝遣谢朝忠招讨浙西,陈相阻之。帝负气而言,此天下乃他一人之天下,亡亦亡他一人之天下。我问你们:这天下,是一人之天下,还是天下人之天下?”

张玉伯等人给林缚问得闷声不言,赵虎执刀侍立一旁,听了觉得像绕口令。

“恰如彭城公所言,当世确实是民生不养而社稷难安,”张玉伯沉吟许久,才开口问道,“想秦汉之交,秦失其鹿,群雄逐之,得鹿者善待之否?”言语之间质疑林缚的心思未必就能比古往今来的夺权者纯洁多少?

林缚笑了起来,说道:“说起秦汉典故,我倒想起听来一首歌谣,我念来给你们听……”

张玉伯等人皆是才学之士,不晓得林缚这时要念什么歌谣来应景。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世那里有元曲的韵调,听林缚念来,张玉伯他们只当是流传的乡间谣歌,越琢磨越觉得有滋味。

林缚站起来说道:“庙堂之上,所争之事,有大私,亦有大公,我也难辩清白。但今日,一路走来,这满城流难、饥儿嗷嗷,你们都亲眼所睹,亲耳所闻。倘若叫你们执权柄,摒其私、择其公而为之,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张玉伯这时候已知道林缚今夜来访的心意,庙堂需要重整,林缚要他们摒其私,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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