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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失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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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的时候,她倏而发现顾惟有些不太对劲。说发现似乎并不准确,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做出不想让她发现的掩饰。矛盾的是尽管不加掩饰,他对她的态度却依然称得上温和。她忧心忡忡地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抑或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也全都一一否认。否认的语气平静得异乎寻常,简直可以说有些令人生寒。眼周的睫毛比任何时候都更显得乌黑浓密,而那圈睫毛所包拢的目光,即便在对她和言细语的同时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他的目光并没有聚焦到她的身上,她能感觉出这一点。

陈蓉蓉虽然诧异,却绝不会认为是刚才那些美妙的音乐败坏了他的兴致。她只能猜想是某个时刻突然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至于这“别的事情”,她并不清楚前因后果,当然也不知该用什么方式去宽慰他。她只是惴惴不安地盯望着他的脸,偶尔得到一个眼神作为回应,然而,再也没有只言片语。

其实,顾惟自己也不想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之所以要过这个周末就是为了让她高兴,这才好不容易高兴了几天,有什么理由非挑在这个时候,非用这种态度对待她不可?何况以往表现出不快,那是为了告诉她哪些行为让他不舒服、不顺意,最终也是为了找出解决问题的办法。然而如今,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解决,什么都不想投入,因为他发现即使继续下去也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他感到极度的失望,甚至是厌倦,为这一次次地付出心血,而又一次次地发现是徒劳无功。他对她的期望实则是一种空想。所谓毫无保留的爱,只是因为他还不曾见识过什么才是真正的毫无保留。直到今晚,他终于见识到了,清楚得宛如当头一棒。夜莺飞回田野的原因并非像他所想的那样,是出于安分守己的短视,甚至,也不是出于对过往生活的习惯,那其实是出于一种至高无上,并且他从来不曾得到过的爱意。对故乡的爱和对人的爱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它们的度量是相同的,它们可以用相同的标准去衡量。能给多少,取决于她的心灵能够承受多少,更取决于她究竟把倾注爱意的对象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他知道她从来没有向自己敞开过心扉,所以也一直保持耐心,觉得大不了先把人给留住。至于少得可怜的信任和总是有所欠缺的爱意,都可以花时间慢慢培养。然而这一刻,他头一次失去了对于她的信心,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和她真正在乎的事物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而这种区别一毫无疑问对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甚至可以说他从她那里得到的,不过是一阵浅露又短暂的春情罢了。哪怕有一天她真的成为金钱的俘虏,或许也依然不肯向他拿出全部的爱情。而这种有所保留的爱,永远也不可能让他得到满足

那么,把一个不够爱他的陈蓉蓉留在身边,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一只唱不出情歌的夜莺,对他还有没有价值?再进一步想,他要的究竟是她本身,还是从她身上流露出来的爱情?他要的究竟是爱情,还是渴望被满足的快意?

不知过去多久,卧室的门推开了。走廊上的灯光向门内泄露进来,接着便是刚刚洗漱干净的陈蓉蓉。她沐浴着这股明亮的光线,却在正待往里走的瞬间猛然吓了一跳。

卧室里出乎意料地昏暗,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床头的花型灯罩。光是朦朦胧胧的乳白色,微弱得好像随时准备熄灭在黑暗中似的。床铺很平整,既没有人的轮廓,也听不到半点响动。她还以为这盏灯是顾惟留给自己的,他这会儿应该不在卧室里。可是等到门缝开大了,她真正走入门内仔细一瞧,这才惊觉那个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影子,不是顾惟却又是谁?这当然很怪异,既然开着床头灯,那为什么不到温暖软和的被褥里去,反而要坐在沙发上呢?然而,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觉得奇怪,而是感到一种莫名的畏葸。因为她发现顾惟既没有拿着手机,也没有在处理任何事情,就只是这么安静地坐在瘳人的昏暗当中,好像兀自思忖着什么。她觉得他应该知道有人走进来了,只是不想理会而已。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身边,将沙发背后的落地灯打开,直到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两双视线才总算交汇到一起。

她犹豫了一两秒钟,鼓起莫大的勇气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结果,就只被一句淡淡的“没有”给挡了回来。这句没有在她听来暗示着拒绝,于是,她从眼中流露出退缩,以为自己不该打听他的事情。连原本想要坐到他身边的亲昵,也叫这句没有给完全地吞没了。

终于,他让了一步,又说了一次什么事都没有,并且让她帮自己倒一杯水。闻言她立刻照做,好像得到了什么重要指令似的。先是倒了一个杯底的热水,接着,再掺入半杯凉水,轻轻地晃匀了,捧在手心里给他递送过来。这无疑又是在讨好他__讨好他,却不为从他这里得到任何东西。她想家,就会想要回家,想外公外婆,就会想要跟他们团聚。而且无论受到什么干扰都始终坚定不移,这才是她对待重要事物真正的态度。相反,她只是貌似对他百依百顺,可实际上,却总是藏着一股随波逐流的无谓。她几乎从不发表意见,也从来没有称得上是要求的要求。对她好她会觉得高兴,对她不好也只是默默忍受。这真的是爱情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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