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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7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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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此时与她独处,顿觉不知所措,这时忽听她低声道:“我姑父说:‘三世为将,道家所忌’。”完颜彝微微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心中震动,侧首向她看去,只见她目光清和,歉然道:“当日酒楼中多有不便,故未实言相告,还望将军见谅。”

完颜彝感愧不已,低头道:“都是末将思虑不周,致长主于两难之境。长主,仆散将军还说了些什么?”完颜宁便将善待宋俘一节告诉了他,末了,又叹道:“姑父还留下两桩遗愿,这头一件,就是愿大金的死牢之中再无忠臣良将,我受他临终重托,自然不能坐视将军蒙冤被害,所以这谢之一字,从此不必再提了。”

完颜彝愈发动容,心中悲伤、痛恨、凄凉、感激、愧疚等种种情绪一时涌上来,忖道:“仆散将军至死不忘社稷,这等耿耿忠良竟被论谋反,冤屈堪比谢死表、风波亭……他有意交好南朝,若非身遭大难,周姑娘又怎会……”

完颜宁不知云舟之事,见他满目痛愤,以为他急于平冤,婉转劝道:“将军,时机未到,千万要忍耐,我当日那些话虽是混说的,但也确是怕你过于露形,自涉险境。”完颜彝听她句句关怀字字诚恳,感激不已,拱手道:“长主大仁大义,末将糊涂,竟为这些言语误会了长主。”完颜宁浅笑道:“无妨,说开了就好,再说,我言语得罪将军也不是第一次了。”完颜彝一怔,本能地看向她清丽的面容,越看越觉熟悉,疑惑道:“末将从前见过长主?”

“将军当真不记得了?”完颜宁手指着坡上绿萼,嫣然含笑,“这梅花如雪如玉,清香万里,从何处移来又有什么要紧?”完颜彝眉头微蹙,思索了一阵,忽然睁大眼睛,顾不得礼仪规矩,直直注视着她纤眉秀目,惊呼道:“宁儿!是宁儿!你……你长这么大啦!”见她双颊晕红,突然反应过来,慌忙赔罪道:“末将冒犯了,长主恕罪。”

完颜宁笑道:“一别多年,将军风采如旧,只是多了许多礼数,左一句拜谢,右一句恕罪,吓人得很。”完颜彝见她只以故友论交,毫不为忤,也放下心来,想到她既被封公主,自然已查明身世,便笑道:“一别多年,长主寻回父母,得享天伦,末将也很高兴。”

完颜宁目光微瞬,淡淡笑道:“我是寻到了父母,却没享到天伦,其实我并非真公主,也不姓完颜,我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就去世了,母亲只与我遥遥见过一面。”

她语气十分平静,似在述说日落月升般平常之事,可完颜彝亦痛失至亲,自己是刚硬男子尚且痛楚难当,何况她一个稚龄女儿,却见她双眸璨璨,并无自怜自伤之意,泠然道:“种种因缘际会之下,我被赐国姓,封为长主,从此可以晓知政事,进谏君王,为百姓尽些微薄之力。但愿天下孩童都能在父母膝下平安长大,不再受乱离之苦,那我这假公主当得也安心些。”完颜彝不料她竟有这般襟抱,自己虽决意尽心用命报效国家,却也不及她推己及人悲天悯物的心怀,登时肃然起敬,颔首道:“长主这般冰雪肝肠,还有什么假。”

完颜宁微微一怔,笑道:“将军也读于湖词?”完颜彝点头笑道:“是,于湖居士虽视金人如寇仇,但天下忠臣义士气节相通,我也十分钦佩。”完颜宁欣然道:“极是!将军这番见地,堪称‘表里俱澄澈,肝胆皆冰雪’。”她顿了一顿,侧首微笑道:“这首念奴娇虽精妙,毕竟伤于寒寂,莫若稼轩居士的‘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疏阔豪迈,更合将军胸怀。不过重阳那日,将军似乎有些‘孤光自照’‘扣舷独啸’之色,是因为每逢佳节倍思亲了么?”

风蓬孤根(十)解语

完颜彝吃了一惊,暗忖这位昔年小友洞悉人心之能当真生平仅见,自己却总学不来这项本领,她言语颇多关切,听来只觉温暖,并无被窥探之感,低头笑道:“叫长主见笑了。”

“怎会呢,思念至亲乃人之常情。”完颜宁微笑,“更何况,将军穷达皆泰然,既能‘稳泛沧海空阔’,也能‘好景为君留’。”完颜彝容色微赧,低头道:“长主过奖了,末将何德何能,敢与于湖、稼轩相提并论。”完颜宁想了一想,忽然笑道:“那么,这句如何——‘浩歌一曲酒千钟,男儿行处是,未要论穷通’?”

完颜彝又是一惊,喜道:“长主喜欢裕之的诗词?”完颜宁点头笑道:“元才子有几阙词是极好的,这首临江仙前头倒普通,末句堪称神来之笔。”完颜彝喜出望外,大起知音之感,连连点头道:“末将也是这样觉得。元兄作这两句时,正与我在丰乐楼把酒畅谈,末将每读此词,都想起当时情景。”完颜宁笑道:“原来如此!难怪末句声调突然壮起来,多谢将军,解了我多年疑惑。”

完颜彝笑着摆摆手,自然而然地说起丰乐楼初遇元好问,又顺延到结识仆散安贞之事,完颜宁微笑相聆,偶尔简短地接一句,评述皆极精到。他向来少与女子言谈,母亲虽慈爱,却生性端严寡语,一片舐犊之情从不露于辞色;大嫂照料殷勤,却一直当他是孩童,只知仔细衣食;大长公主温柔仁厚,有求即应,但她深恪闺训,庄重沉默,更不可能与他谈笑;及至到了方城,霓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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